丈夫尿毒症失去劳动能力

大儿子死亡，留下小孙女及智障儿媳

小儿子是聋哑人需要呵护

连锁的苦难击不垮的八旬老妇

 黄善君   黄祖明

　　核心提示：2月4日，夷陵区下堡坪乡秀水坪村8组的8岁孤儿徐晶晶因课外活动受伤，在夷陵医院手术后痊愈，然后在雾渡河卫生院拆除了钢板，被夷陵医院外六科主任周宏斌、雾渡河卫生院院长吴远坤、主刀医生秦小容亲自用私家车护送回家。引出了这个饱受苦难的家庭，因孙女的一次意外受伤而遇到了一群好心的特殊“爸、妈”的故事。

　　命运多舛的老徐家

　　今年满81岁的夷陵区下堡坪乡秀水坪村8组老太太徐成英的家庭充满了悲剧色彩。到老年后更是灾难重重，而徐成英却能微笑生活。问及她的家庭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她居然说不缺钱，就缺劳力。一句轻描淡写的不差钱，一幅乐天派的性格，让人对这个满脸纹壑，头发花白，一身负担不叫苦的老人充满了敬意。

　　徐成英与老伴徐成元（新中国成立前男人入赘女方必须改随女方姓氏）结婚后生育了7个子女（2男5女），其中小儿子徐晓平出生后就变成了聋哑人，不仅是头“犟驴”且脾气暴戾。5个女儿相继成年出嫁后，徐成英就和丈夫徐成元、大儿子徐晓峰及小儿子徐小平等一家4口相依为命。

　　徐晓峰是一名手艺精湛的木匠，人也长得仪表堂堂，所以眼界颇高。但是事与愿违，徐家有2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残疾弟弟，压力山大的困难明显地摆在面前，但凡理性一点的女性就知难而退了。徐晓峰找对象的事就这样在高不成、低不就的纠结中一晃就过了30岁的门槛。

　　徐晓峰对自己的事似乎并不上心，却有心为聋哑弟弟徐晓平找个老婆，传递香火，算是了却一个心愿，聋哑弟弟在年迈之后会有一个依靠。

　　2004年徐晓峰一次在邓村乡竹林湾村做木活时，发现了一名智障女，名叫乔士翠，徐晓峰立即想到了弟弟的婚事，就提议将智障女介绍给聋哑弟弟为妻，即刻得到了乔家的热烈回应。就这样徐晓峰信心满满地将乔士翠带到了下堡坪的秀水坪村。本以为弟弟会感激涕零，一个聋哑人有什么值得挑剔的？也没有资格选择呀。

　　当乔士翠进入徐家后，各种缺陷暴露无疑，生活不能自理不说，还经常在床上吃喝拉撒，邋遢的生活让聋哑弟弟十分抵触，向哥哥伸出了小拇指，表示厌恶，用拨浪鼓似的摇头表示拒绝，肢体语言淋漓尽致地瓦解了哥哥一番好心。

　　百般无奈，徐晓峰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智障女送回乔家，让他猝不及防的是，乔家当即拒绝了这一做法，称：“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徐晓峰一再坚持无果，心地善良的他只得无功而返，将乔士翠再次带回徐家从长计议。看着乔士翠无依无靠的窘境，再望一望一贫如洗的家，陡生的怜悯，徐晓峰做了一个让瞠目结舌的决定：娶了这个连聋哑弟弟都嫌弃的乔士翠为妻。

　　2005年徐家决定举家搬迁到当阳，将秀水坪村的老家留用种植天麻，这样让家庭环境逐步有了起色。徐晓峰在当阳种着10多亩地，农闲时做木匠手艺，补贴家用，母亲徐成英则在老家照顾丈夫和儿媳，小日子过得滋润起来。

　　2006年秋季，徐晓峰回下堡坪收获天麻，已经怀孕足月的乔士翠直叫唤要大便，年过7旬的徐成英凭经验判断，明白是儿媳要生产了，吩咐儿子不要带儿媳到厕所里大便，而是立即提来了一个木桶，没有想到儿媳瞬间将孙女产到了水桶里，婴儿头朝下脚朝上。徐成英虽然年过七旬，身手却异常敏捷，及时从水桶里提起了婴儿，才有了今天的徐晶晶。

　　灾难重叠的老徐家

　　有了女儿徐晶晶之后不到一年，这个徐家的顶梁柱徐晓峰，终因长期劳累过度，疾病缠身，于2006年去世，这个拥有5口人的家庭如天塌了一般失去了主心骨。人们猜想老徐家这下算完了，福利院一下子要多4个人了。重担一下子压在了70多岁的徐成英身上。丈夫徐成元患尿毒症，一旦用力就会尿血，丧失了劳动能力，她没有了帮手；儿媳乔士翠智力障碍，发病时摔碗砸盆需要专人服侍；徐家唯一的香火--孙女徐晶晶因年幼需要精细抚养；小儿子徐晓平是聋哑人，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更多的时候只是个累赘。

　　面对灾难，徐成英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上。家里种有5亩水田，3亩旱地，1亩茶园，还喂有2头耕牛，1头母猪。象耕田耙地这种活，徐成英只能手把手的教聋哑儿子劳动技巧。徐成英说：小儿子也只听她的，儿子劳动时自己要在一边陪着，不然聋哑儿子要么就在地里玩，要么就遛回家了。

　　就这样徐成英在家里既是男人又是女人地操持着这个家。冬去春来，岁月更迭，徐家人不依靠任何外力，顽强地延续着生命。尽管5亩水田在丰收年份只能收获2500斤稻谷，象2014年这种年份只收获了1800斤稻谷，却绰绰有余地满足一家人的温饱；旱地里种植包谷喂养生猪及家畜。稻谷吃不完、猪肉吃不完，但是女儿女婿不让他们卖掉剩余的东西，称一旦老人去世，谁出粮食和肉安葬呢？懂事的徐晶晶说：家里的稻谷因存放年代久远，碾不出完整的米，就只能磨成面喂猪了。儿媳乔士翠在徐家生活了2年后，再次嫁人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孙女徐晶晶在徐成英的抚养下6岁时，徐家侄子结婚6年没有生育，表示要抱养孙女徐晶晶。徐成英考虑到徐家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利于孩子成长，且抱养的家庭也是徐家人就欣然同意。

　　侄子小两口在上海打工，就顺理成章地将6岁的徐晶晶带到了上海，徐成英坚持每个月都要与孙女通电话才放心。一次刚接通电话，孙女就在电话的那头伤心地哭了起来，徐成英顿感不妙，不断追问孙女怎么了？但是孙女就是不肯说。发现情况异常，徐成英责成侄儿尽快将孙女带回来，说自己想念她。但是侄儿及侄儿媳百般推脱，在年终时才带孙女回家过年，徐成英检查孙女时发现孙女头上有长条状的疤痕。徐成英无数次问及伤口怎么回事，孙女开始死活不说。徐成英在保证不再让孙女去上海时，孙女才断断续续说是侄儿媳妇生气时用菜刀砍的，徐成英为此抱着孙女痛哭了一场，捶打着自己的胸腹：后悔不该相信人，让没有父母且苦命的孩子再次遭遇这种折磨。每每谈及此事徐成英就泣不成声，从此徐成英死活不再让孙女离开自己，吃糠咽菜自己认了。

　　为了改善生活，徐成英在下堡坪秀水坪村种了8亩地、1亩茶，2头牛、1头母猪的基础上，还每年喂了2头肉猪，6只鸡、4只鸭及猫狗等，仅2014年就卖了24头小猪崽，宁可自己半夜后睡觉，也不亏待年龄尚幼孙女的生活。

　　2015年徐成英的老伴徐成元已经83岁，疾病缠身需要她端茶递水；聋哑儿子徐晓平平时常胃痛，也需要她根据儿子的动作揣摩病因，去寻医问药；徐成英已经81岁，也有严重的肠梗阻及疝气，2013年住院花费了17000多元，长期的体力透支使其身体每况愈下。

　　意志坚强的老徐家

　　徐成英压力山大，但是她却有着超强的意志力，更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村里给她家申报了低保，她却没有丝毫停止劳动的想法。她仍然在用自己的双手战胜困难，她乐观地说只要有双手在就什么也不怕。她甚至没有迈进过民政部门的门槛去争取救济政策，救济物资都是送到她家里和村里转交的。

　　孙女徐晶晶在赵勉河小学念书后，徐成英已经老去，因路途遥远，自己家里没有人会骑摩托车接送，别人更不敢带她这个年岁已高的耄耋老人及年幼的小孙女，怕惹出麻烦。无可奈何下，徐成英对住校的孙女只能采取每周星期天的下午送孙女上学，来回需要6个小时的步行，往往深夜才能回家。周五在接孙女时上午9点出发，要晚上8点才能进门，毕竟80多岁了，需要走一走了歇一歇才能上气不接下气蹒跚前行。虽然这些很苦，但是徐成英却乐观地享受着这个过程。

　　在家里，丈夫徐成元脾气急躁，小儿子徐晓平脾气不仅倔犟如驴，且一点就燃。因为在沟通上有障碍，父子俩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暴跳如雷，干仗升级后甚至大动干戈大打出手。这个场面让徐成英难过，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经常是在这边用嘴心平气和地劝丈夫，在那边用手脚并用的肢体动作比划和颜悦色劝儿子，她这个调停人还时常两头怄气。尤其是聋哑儿子徐晓平性格暴躁，只能靠唬哄着让他做事。记者问老徐家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时？徐成英的回答不是缺钱，而是缺劳力，有了劳动力就有人种地，老徐家就会继续自食其力；有了劳动力，自己的孙女接送的问题就会彻底解决。

    不幸中万幸的老徐家

　　去年9月14日，对徐家来说又是不幸的日子。已经9岁，在赵勉河小学念书的徐晶晶因与同学抢球而受伤，造成桡骨骨折后入住夷陵医院外六科。

　　夷陵医院当班医生屈万明和细心的护士望志丹很快发现徐晶晶的家境特殊，不仅为其洗头、梳头、剪指甲，还从家里带来了一些衣物为徐晶晶更换，打扮得焕然一新。并向科室负责人反映了徐晶晶的情况，倡议为其捐款。科室护士长袁青深入了解情况后，发现一次捐款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和长久的困难。

　　全科近20名医护人员达成高度的一致和共识，表示愿意长期与徐晶晶结对资助徐家，将每年的9月作为捐助月。夷陵医院外六科所有医护人员主动与徐晶晶签订救助协议。夷陵医院外六科室主任周宏斌说：只要夷陵医院外六科存在，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这个科室，这种捐助的接力棒就会往下传承。他们将邀请更多的人参与，不管徐晶晶是读小学、初中、高中还是大学，都坚持一帮到底。

　　夷陵医院外六科的医护人员成了徐晶晶的集体爸爸妈妈，他们在捐助了徐晶晶的全部医药费后，还全包了徐晶晶在校的全部书学费及生活费，余下部分作其日常开支。

　　徐晶晶于2014年12月19日出院，夷陵医院外六科全体医护（含康复科医师文明及转科护士李玉玲）已经为其捐款2950元，其中2400已交学校，余下550为其购买了衣服、书包等用品。

　　徐晶晶出院后，学校寒假刚一到，夷陵医院外六科主任周宏斌便与徐晶晶的奶奶徐成英联系，就拆除钢板的事宜商定。为了就近手术，联系了下堡坪卫生院采取内固定取出手术，此举得到了下堡坪卫生院的积极响应，并提出捐助全部医药费。因下雪封路原因，1月29日夷陵医院派专车将徐晶晶手术相关人员送往雾渡河卫生院为其进行了手术，还为徐晶晶购买了水果、零食等过年物资。

　　在雾渡河支医的外六科医师秦小容了解到因下雪，徐晶晶从学校到雾渡河卫生院共花去150元路费，当即把身上仅有的300元现金塞进了徐晶晶奶奶衣袋中。

　　雾渡河卫生院不仅免去了徐晶晶的全部医药费，医护人员还捐款2000元，帮助徐家解决实际困难，并加入了夷陵医院救助徐家的队伍。

　　2月4日，是徐晶晶康复出院的日子，雾渡河卫生院院长吴远坤、夷陵医院支医医师秦小容、夷陵医院外六科主任周宏斌一起开着车将其送回家。当车行至雾渡河镇和下堡坪乡结合部时，因道路积雪，夷陵医院的救护车只能返程，秦小容医生开着他的私家越野车，带着徐晶晶及徐成英踏上了回家的路。

　　后记

　　生活是精彩的，现实是无奈的，老徐家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数，但是他们没有去政府强要救济，祥林嫂一般哭诉自己的不幸，去博取人们的爱心，而是越挫越勇地正视生活，乐观生活，用双手与命运抗争。

　　老徐家的孙女一次意外受伤住院，却遇到了夷陵医院、雾渡河卫生院的一群好人：徐晶晶的医生爸爸妈妈群体，他们主动要求签订了救助协议，10多名医护人员将自己命运与老徐家绑在了一起，誓言一同战胜困难，让徐晶晶感受了社会的大爱，感受了医护人员的博爱，让记者动容的不仅是徐老太太的刚毅，还有医护人员的侠骨柔情。

　　                             （此文刊登于《三峡晚报》2015年2月11日第17版《情动夷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