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花开

——记妇产科主治医师何金兰

韩宏平

　　引子：兰，花中君子，清雅高洁，香而不浊。兰开四季，芬芳不止。

　　你，响应卫计局的号召，要去下乡支医了。这一去，就要一年光景。我邀你到家中小聚，你总算有空能来，于是有了短短的半天围炉聊天。看着你笑颜里掩饰不住的困倦，笑语中一带而过的疲累，心，疼了。忙碌，是你生活的主旋律；忙碌，是你日子的主色调。然，在这没完没了的忙碌中，你坚持着，默默而又执着。医道的艰辛，没有改变当初从医的信仰。如一株空谷幽兰，不因高冷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缩，而是一如既往，努力散发着芳香。

　　这一次闲聊，打开了话匣，也打开了回忆的闸门，关于你的一切，一幕一幕出现在眼前……

　　【成长】

　　1993年秋，我们一起走进了宜昌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的大门。从此，你就扑进了医学的海洋，恣意畅游，你，好似生来就该学医。当我还在寝室里磨磨蹭蹭的时候，你已经早早抱着书本去教室了；当我不紧不慢走进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时，你已经坐在最前排复习完前面的课程了；当我上课走神数大树的年轮的时候，你正在认真听教授的讲课仔细做着笔记。你，那样爱着自己即将从事的职业，毫不懈怠地努力学习着。

　　实习了，我们又一起来到了宜昌市第一人民医院，我再一次见证了你学医的天分和勤奋。知识牢固，脑子灵活，动手能力强，是所有带教老师对你的评价。尤其是在妇产科和外科实习的时候，你成为了老师们得力的助手。每台手术，老师们都愿意带着你；每份病历交到你手里，老师们都很放心。而你，从不放过一次观摩和动手的机会。在妇产科的时候，你就完完全全陪着老师上夜班了，很多事情，你已经可以独自处理。

　　学医难，学医苦，而你，却愉快地享受着学医的过程，信心满满期待着为患者解除痛苦。

　　你，如一株小小的兰花，正为绽放而努力吸取养分。

　　【绽放】

　　1996年，我们又一起来到了夷陵医院。你去了妇产科，但并没有最终定科，只是轮转。短短几天，你便用自己扎实的基本功，迅捷能干的工作作风，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获得了当时妇产科主任的认可，点名要你定在妇产科。她说，你就该是个妇产科医师。就这样，你在妇产科扎了根，转瞬就是十八年。十八年，你这朵兰花，一直尽力地绽放着。

　　若要细数这十八年，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你也说，每天都是琐碎的劳碌，是日复一日地重复工作。询问病情，产检，妇检，写病历，做手术，思考病案，总结，写论文，日复一日……但你又说新生的喜悦永不会褪色，重生的笑脸永远那么灿然。

　　那一年冬天，邓村，大雪。一名年轻的女子，宫外孕，大出血。你随“120”出车，一路颠簸赶去，车子严重打滑，差点坠入万丈深渊。你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感觉去鬼门关走了一趟”。终于到达，迅速为病人检查，女子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马上抢救，但最终，女子没有来得及手术，撒手人寰。你们艰难地跨越了生死线，努力去挽救的生命还是消失了。雪，好大，你的心，好疼！你心疼那颗年轻生命的凋零。如今说起那天的事，你依然感叹着生命的脆弱，依然为自己的无力回天难过。可你只是更多地重复：“那天的雪，好大啊！”谁说医生冷酷，其实是医者的痛，无法言语。

　　那一年，妇科来了一位老婆婆，八十岁高龄，三度子宫脱垂，用布兜着，整个子宫和外阴溃破腐烂，还伴有糖尿病高血压等很多病症。走遍了市区大小医院，都不敢接收。来到你面前时，你亦为难。你说，看到婆婆痛苦的神情，看到家属哀求的眼神，你不忍心了。“我也不敢收，可是，她怎么办？把个子宫这样兜着，怎么活呢？”你，收下了这名重患。然后，就是请科主任查房，请各个科室会诊，不断研究讨论治疗方案。你笑着说：“那真是几天疯狂的日子，彻夜思考手术细节，跟主任反复讨论手术方式，还不断地查书翻资料，心里绷着一根弦，怎么也松不下来。”最终，你和同伴成功完成了阴式子宫全切术及阴道壁修补术，避免了并发症，为婆婆解除了痛苦，并恢复到生活能够自理。你，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心里的欢喜，无法言语。

　　那一天，你下班回家，走出医院大门不远，一位妇女晕倒在路边。出于医生的本能，你上前查看患者，患者脸色苍白，已经休克，初步诊断是宫外孕大出血，必须马上手术。你毫不犹豫陪同家属迅速把患者送到医院急诊室，迅速腹部穿刺，抽出的全是血液。你又迅速联系手术室，争分夺秒，再次走进刚刚离开的手术室，为病人急诊手术。患者出血2000毫升，但最终你为她捡回了一条命。我说：“你就不怕抢救不成功，反而被赖上么？”“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你呵呵一笑：“当时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只想着救命要紧。”其间的惊心动魄，在你眼里，只是医者救死扶伤的一颗仁爱之心。“下次碰到这样的事，还是一样去做！”这，不是你的豪言壮语，只是本心使然。

　　十八年来，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每天都跟打仗一般，片刻无法松懈。  产科生娃娃的事，一点不能含糊。胎心微弱、疤痕子宫、先兆子宫破裂、前置胎盘、胎膜早破、羊水栓塞，都是万分凶险。你问我：“还记得大学时黄教授那句话吗？学医的就是时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算是体会到了。”是的，你一直抱着那样认真专注的态度，对待孕妇和病患。

　　紧张加上忙碌，铁人，也有倒下的一天。那一天，在连续做了几台手术之后，你累得歪倒在手术室的走廊里，打起了盹儿，同事用手机拍下了那心酸的一幕，发到院群里，得到大家一致赞叹“最美丽的人”；还一次，你连续工作了36个小时，没有休息，在精疲力竭走出医院大门时，不慎摔倒，诱发了髋关节滑膜炎，剧痛难耐，但是在能够站立的时候，你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一边抽空理疗，一边又瘸腿站在了手术台上，同事们笑言你是“瘸子医生”。我骂你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你却说，“没办法，科室太忙了。”一句太忙，就忽略了千辛万难；一句太忙，就成了坚持下去的理由。

（鲁玲  手机拍摄）

　　【飘香】

　　你平平静静聊着这些，我鼓动你再讲更多的事，你有那么多锦旗，不是应该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吗？你却摇着头说：“不记得了，每天不就是这些事么？”

　　是啊！每天，都是这样过的。

　　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接生了多少娃娃，不记得自己到底拯救了多少病患，不记得自己帮助了多少痛苦的家庭，不记得自己为多少人带去了幸福和欢乐。你只是那样默默无闻的，坚持着，工作着，甚至忽略了家庭，忽略了孩子。

　　由于工作忙，孩子小学就去住了校。好不容易周末回趟家，你却总是在加班。孩子习惯了，但同时，他也错过了绕膝承欢的幸福。你们，都难得好好聊一次天。“他都跟我生分了，什么也不跟我说”，你语调里透出幽幽的感伤。我说：“谁叫你总是忙呢!”你叹口气，不再言语，眼睛定定望着电炉，出着神。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你倾注了更多的心血为科室的发展，为年轻医生的培养。你的芳香，一直弥漫在妇产科，弥漫在医疗的道路上。

　　星星之火，必将燎原。在这十八年，你从学生成为师者，带教了一个又一个实习生、进修生及其刚分来的医生。带教年轻的医生时，要承担风险，还要承担更多的劳动，几乎相当于一个人上着两个人的班。有时刚刚下班回到家，电话一来，只能又往回赶，这一来，又不知是多少时辰。次数多了，只好就待在科室小憩。面对面讲解，手把手教授，虽然用去了更多的时间，花费了更多的心力，但是收获的是一个又一个合格的妇产科医生的诞生。为这，你也是知足的。学生们也感恩，你说，有个实习的女孩临走时，亲手用纸折了一捧玫瑰花给你，“还是蓝色的呢，好漂亮！”说起这，你的脸上熠熠生辉。我想，你也总算获得了别样的幸福。

　　【香满园】

　　医学无止境，需要活到老学到老。对于爱学肯钻研的你来说，一直坚持着学习。曾经学俄语的你，竟然一次通过了副高的全国英语考试，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你肯学习，善思考，前后写了十多篇论文，发布在各级医学杂志上，其中《宫颈癌的新辅助化疗分析》上了统计源期刊《实用诊断与治疗》。

　　通过这么多年的从医之路，你还发现，有些病除了靠医疗，还迫切需要心理治疗。于是你利用业余时间，自修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课程，并写出了一篇《浅谈产后抑郁症》的论文，发表在《中国实用医刊》上。

　　你若幽兰，早已香满园。

　　一切艰辛，悲欢，幸福，满足，充实着你十八年的从医路。

　　你，我的朋友，何金兰，夷陵医院妇产科医师，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性若兰芷，清雅，芬芳，却又意如金刚，坚定，执着。我拙劣的笔，竟无法描你神韵的万分之一。“兰花不是花，是我眼前人，难将湘管笔，写出此花神。”